時勢造英雄,英雄造時勢。
當下,中國汽車產業正處于轉型智能化和電動化過程中最最痛苦的時刻。而在仍然看不清勝敗的戰場上,不少傳奇人物正盡使渾身解數以便立上潮頭。
歷史的車輪滾滾向前,那些為推動產業發展作出巨大貢獻的推動者仍值得被我們銘記,那些充滿爭議的弄潮兒仍應得到全面認識。
百度有駕特推出《有駕人物志》欄目,為您展示中國智能電動汽車產業重要人物“鮮為人知”的一面。本文為欄目第六篇,帶您看清華為常務董事、終端BG董事長、智能汽車解決方案BU董事長余承東“大嘴”背后的一面。
“在產品質量、產品可靠性、產品耐久性上,我們一定做到了‘那四個字’,‘那個領先’的地位。”
華為常務董事、終端BG董事長、智能汽車解決方案BU董事長余承東6月14日的一次演講時如此表達對于產品的信心。
雖然沒有說“那四個字”是什么,但權利的人都知道,“那四個字”“那個領先”指的就是“遙遙領先”。
余承東已經好幾個月沒有再把“遙遙領先”掛在嘴邊了。可以說,余承東確實已經在努力“收斂”自己的鋒芒了。但有時候確實也“忍不住”。
在2024年3月的百人會論壇上,余承東稱,過去智能駕駛最好的是小鵬汽車,華為來了就“改寫了行業”。同年5月底的問界新M7煥新發布會上,余承東又表示:“等特斯拉FSD入華后,華為有信心干翻對手。”
在談到華為鴻蒙智行與奇瑞合作的智界S7時,余承東稱“規格定位是超越Model S的”。智界S7的起售價僅26.98萬元,不足Model S的一半。
描述50多萬元的問界m9時,余承東稱其為“1000萬元內最好的SUV”、“馬路上能看到的最強大SUV”、“我們對標的是庫里南、奔馳GLS這樣的超級大型SUV”。
再加上被余承東帶火,又被華為內部禁止再用的熱詞:“遙遙領先”,余承東的“余大嘴”稱號真是實至名歸。
近期,余承東還因為說比亞迪是在“卷價格”,而華為要“卷價值”,而引發了新一輪口水戰。
就是這樣一位時常在公開場合“語出驚人”的企業領導,卻認為自己是個“i人”。談到大家看到他這么外向地表達,余承東表示,都是為了讓自家車能被更多人看見。
在余承東眼中,“同學聚會餐桌上最沉默的那個人就是我”。他直言,自己不太會說話,說話有點直來直去,有時候說話不是那么嚴謹,經常會有問題。
余承東內不內向可能還不好說,但說話“直來直去”的情況確實非常明顯。而他的“直性子”不止在于說話,還在于做事。在商界,這樣一位“直球選手”確實少見。
“老板啊,我發現了一個好東西,叫做CDMA!”
一天,坐在辦公室里忙碌的華為創始人任正非,接到一通電話后聽到了這樣的話。掛了電話的他甚至還不知道打電話是誰。
第二天,總裁辦把電話打回去問:“昨天給任總打電話的那個小子是誰?”直到此時,同事才知道自己的座機被余承東用來給公司老大打了電話。
這是1993年發生的事兒。彼時的余承東僅僅是一名剛加入華為的實習生。
加入華為之前,余承東剛剛拿到清華大學的碩士學位,手里已經有了幾份offer,其中也包括華為。
導師勸余承東留在清華搞研究、帶學生,因為他的性子太倔,像個“愣頭青”、容易得罪人,不適合去事業單位,更不適合去私企。他身邊的人也勸他最好不要去華為這樣的小企業,因為隨時都可能倒閉。
但最終,余承東還是選擇了“小公司”華為。作出這樣的決定,一方面是因為家里窮,再加上弟弟妹妹還要上學,父親希望他盡快賺錢養家;另一方面則是因為他在華為看到了和其他公司不一樣的氛圍。
說回CDMA。該技術的全稱為Code Division Multiple Access(碼分多址),是在彼時新興的無線通信技術。當時,2G市場主要被諾基亞和愛立信兩大巨頭主宰。
余承東敏銳地看到在相關技術領域的巨大機遇,并自告奮勇拉起一個小團隊開始CDMA技術的預研工作,并設法說服任正非支持他們的工作。
很多人覺得這個事兒做不成。一方面,這個技術并不只有華為發現;另一方面,華為這點兒家當要跟西方巨頭硬碰硬,簡直是以卵擊石。
雖然余承東遭遇了公司內部的大量反對,但他卻依然堅持,張口閉口就是“偏向虎山行”。
任正非想了很久,最終拍板:干!
余承東不喜歡各種條條框框,但有想法和執行力。他也把自己的這種性格告訴了任正非。后者則表示沒關系:“我有錢,你有想法。我把錢給你,你實施你的想法。”
五年后,華為推出了自主研發的CDMA通信系統,并成功打開了國際市場。也正是從此開始,華為逐漸走向了成為全球通信巨頭的道路。
引發眾人反對的情況,余承東遠不止干了一次。在3G業務還沒站穩的時候,余承東就要搞4G。不出所料,他又是遭遇大量反對,任正非又一次力排眾議給他開了綠燈。
余承東在公司最大的風險,還是在他接手了手機業務之后。
2010年,雷軍創立小米手機,掀起中國品牌手機熱潮。彼時的華為手機部門只有兩個業務,一個是面向中低端市場的功能機,一個是廣告商貼牌業務,還都不賺錢。
為了挽救手機業務的局面,任正非前前后后派了三個副總裁過去,但都失敗了。他甚至萌生了賣掉手機部門的想法。
無人可堪重用之際,余承東在2011年主動請纓,從華為無線事業部“轉戰”華為消費者業務,并擔任CEO。
然而,他一上來就砍掉了貼牌業務,使得業績大幅下滑。此后,他又要自研高端手機,結果連續兩款產品都遭遇失敗。任正非自己就多次當著所有高管的面,強烈批評余承東的決策失誤,甚至還曾一氣之下把手機砸到余承東的臉上。
最難的時候,余承東能聽到的只有批評和反對聲。甚至,他還曾被事業部的高管們堵在會議室,要求他下臺。這就是著名的“倒余運動”。
在最危難之間,余承東又得到了任正非的力挺。任正非公開表示,“不支持余承東就是不支持我”。事后,他還送給余承東一架殲15戰斗機的模型,希望他可以重拾信心,再次起飛。
最終,余承東不負任正非的信任,帶領消費者事業部,也就是后來的終端BG,一路向上。華為手機最高光時,甚至超越三星和蘋果,坐上“全球智能手機銷量第一”的寶座。
在一次采訪中,任正非曾笑著說:“我罵誰,是愛誰。不愛他也就懶得罵了,余承東就被我罵得最多。”
余承東也曾多次在公開場合表示:“任總給我擋過很多擋過很多箭,否則我沒有今天的機會。”
在加入華為消費者業務之前,余承東并不怎么被大眾所熟知。但在此之后,他就成了知名的“網紅企業家”,因為他的嘴。
上任消費者BG CEO后,余承東就給自己立下了目標:三年之內,華為手機要超越三星、超越蘋果,成為世界第一大的手機制造商。
僅僅是內部匯報這么說也就罷了,問題是余承東對外講話也狂言不斷。
2012年,華為手機還“聲名狼藉”之時,余承東就公開表示,華為在手機上啟用了華為自研的海思四核處理器和Balong芯片;開啟了電商之路;還啟動了用戶體驗EmotionUI設計。最有爭議的是,他表示,確立了“硬件世界第一”的目標。
同年,余承東還吹牛稱:“我們將推出一款比iPhone強大很多的旗艦手機。”此后,他還有“三年超蘋果,五年超三星”、“未來手機廠商只剩三家,一定有一家是華為”等引發全網關注的驚人言論。
因為的余承東這些在當時看起來不切實際的言論,讓他有了“大嘴”的名號。
這樣充滿挑釁性的言論,就連任正非都受不了了。他不得不親自下令:誰再說“滅了三星”、“滅了蘋果”,就罰款100元。
雖然嘴上不再說了,余承東可沒有忘記之前所做的承諾。他也就還真向著這些“吹過的牛”去努力。
2015年,華為智能手機全球出貨量已經達到1.08億部,成為全球前三大智能手機供應商。2019年,華為手機 則以2.4億臺的全球出貨量超越蘋果,位居全球第二。2020年第二季度,華為則成為全球銷量第一的手機品牌。
2020年10月,華為帶來了Mate 40系列手機。也就是在這款手機的發布會上,余承東喊出了現在已經不能再說的那四個字——“遙遙領先”。
第二年,“遙遙領先”的風吹向了汽車圈。
在2021年12月舉辦的華為冬季新品發布會上,一個全新的汽車品牌橫空出世。這一品牌就是華為和賽力斯共同打造的華為智選車品牌“AITO”,中文名為“問界”。同時,該品牌首款車型問界M5也正式迎來亮相。
余承東在發布會現場表示,“問界M5媲美百萬級豪車”,將“挑戰30萬臺的年銷售目標”,并要“第一年干翻特斯拉,第二年把BBA(奔馳、寶馬、奧迪)的空間一把干掉”。
彼時,這位汽車界“門外漢”才接任華為智能汽車解決方案BU CEO半年多時間。
不出意外,余承東又一次被“打臉”。2022年,問界品牌累計交付量僅為7.5萬輛。即便是到了2023年,在新車問界M7的加持下,這一數據也僅為9.44萬輛。別說干翻特斯拉或者BBA,問界甚至連這幾位對手旗下一款車的銷量都不到。
但當時間走進2023年第三季度,再也沒有對手敢小看華為智選車了。當年9月推出的問界新M7,在上市首月就累計收獲超過6萬輛訂單。3個月后上市的問界M9甚至在上市首周就收獲了3萬輛訂單。要知道,問界M9的均價超過了50萬元。
2024年第一季度,已經更名“鴻蒙智行”的華為智選車業務交付量已經位居中國新勢力首位。過去的5個月,已經賣出超過15萬輛。這樣的成績還是在智界S7剛剛開始交付,還有很多車型仍在路上的情況下取得的。
余承東最可怕的不是管不住愛“吹牛”的大嘴,而是他在之后就真的會把“吹過的牛”去實現。雖然有時候并不是按時完成的。
為什么余承東總是“大嘴”,又為什么經常還能把自己“吹的牛”實現了?
“我學習第一,我工作第一,我干任何領域都干的是第一。”就是因為余承東總有這樣的執念。
余承東來自安徽省六安市霍邱縣的農村。他小時候又瘦又小,但是打架卻從來不慫,即便滿臉是血也要繼續打。家里窮的底朝天,靠喝米糊長大。為了讀書,他能每天走4個小時土路。
即便是這樣的生活和學習條件,他仍然以全縣第一的成績考上西北工業大學。留校任教2年后,他又自學考上了清華大學。
華為進入歐洲市場后遲遲無法開張。2004年,荷蘭一家小運營商提出一種既節省空間、部署又靈活的需求方案,但大公司都不搭理它。時任無線產品線負責人的余承東,經一線實地勘察后,提出一個大膽的想法——分布式基站。
分布式基站需要諸多技術集中,連愛立信等巨頭都搖頭,背后的風險可想而知。一旦研發失敗,不僅余承東前途盡毀,甚至可能連累好不容易發展起來的華為。即便所有人都反對,他仍然堅持:“TMD,必須做,不做就永遠超不過愛立信!”
在開發成功第二年,第四代分布式基站就拿下50億美元的銷售額,幫助華為躍升至全球第二。如今,華為已經成為全球最大的通信基站公司。
關于手機業務,余承東也曾說:“這么多年,在華為人的心中只有第一,沒有第二。在我手里,華為終端要么做沒了,要么做上去,沒有第三條路!”
據華為首款自研高端手機P1(如今Pura70的第一代產品)的技術負責人的李小龍回憶:“那段時間,每天下班后,老余就在車里不停地給我打電話。從公司啟動汽車,一直到車子停在老余家車庫。”
余承東的車開了一路,李小龍也聽了一路。后來,他都能清晰地分辨出對方發動機的聲音。
有人剛開始還“反抗”余承東,后來被他天天打電話,逼得喘不過氣,索性豁出老命把它做出來。結果,很多事還真就做成了。
進入汽車產業以后,余承東也是如此。
2021年,華為才開始與賽力斯進行合作。結果一年多時間內就先后推出了三款車型。對于一個新玩家來說,這樣的速度絕無僅有。
華為是怎么做到的呢?余承東表示:“我們白天、夜里、周末、節假日都在工作,幾班倒,并行戰斗。”
在余承東看來,這世上沒有不可能的事情,就看決心夠不夠大。
除了拼命,余承東還非常善于學習。
“你感覺余承東是一個不謙虛的人,過去幾十年,跟我打過交道的人,都覺得我是一個內心保持謙卑的人。”余承東解釋稱,“營銷宣傳說話說得可能有些‘余大嘴’,但是我想告訴大家我絕不是一個驕傲自滿的人。我們實事求是,不必驕傲自滿,也不會妄自菲薄。別人做的好的地方,我們認真學習,做到更好。”
剛接手手機業務時,余承東在發布會上也習慣性地說工業參數和科技術語。結果就是,臺上臺下一片寂靜,臺下沒有多少人聽,聽了的人也不一定聽得懂。
為此,余承東不斷改變風格,慢慢學會了用最直接的方式介紹產品,并讓“遙遙領先”成為熱梗。
此外,在銷售層面,余承東學習小米的線上營銷手段,又深度學習OPPO、VIVO的線下渠道能力。小米集團參謀長潘九堂曾表示,“手機廠商都眼紅過小米的線上和OPPO、VIVO的線下,但只有華為這一家真的放下身段去學去干了。”
進入汽車業后,華為也進行了多次調整。從零部件業務,到HI模式,再到智選車業務。智選車如今變成了鴻蒙智行。汽車智能化合作方面,HI模式慢慢退向后臺,“鴻蒙智能座艙”和“乾崑智能駕駛”則逐漸走向前臺。
AEB在高速場景無法觸發,華為就去增加觸發AEB的行駛速度;AEB倒車撞人,華為就去開發倒車AEB。智能駕駛太貴,華為就讓智能駕駛能力從3顆激光雷達縮減至1顆。如今,他們的無激光雷達方案也已經允許領航輔助駕駛功能在高速、城市快速路使用。
顯然,一次次實現自己“吹過的牛”,給余承東開啟“大嘴”模式帶來了底氣。但他能實現“吹過的牛”,是靠玩兒命努力和謙虛學習換來的。
就在2024年第一季度,余承東所率領的華為終端再次實現了中國市場的出貨量第一,還順帶拿下了折疊屏手機的全球市場出貨量第一。
5月,余承東在華為終端BG從穩坐10余年的CEO崗位上升到了董事長。而早在前一年的9月,他已經在華為智能汽車解決方案BU從CEO升任董事長。不到一年的連續兩次升職,無疑體現了華為對于余承東在這兩項工作表現的認可。
當下,余承東正帶領著華為終端走在重奪手機市場份額的道路上。而在汽車領域,他所帶領的鴻蒙智行在市場上的勢頭也已讓不少更早入局的對手感到壓力。要知道,智選車業務才剛剛走過三年時光。
對于鴻蒙智行的15.91萬銷量,余承東表示這算“很少”的。因為其他廠商1個月能賣幾十萬輛,鴻蒙智行5個月才賣了15萬輛,根本“不算什么”。
顯然,“直球選手”余承東在汽車領域也想做到第一,并正在為這一目標而努力。看了他的種種過去后,您覺得,“余大嘴”這次還能行嗎?